「當年離家的年輕人」系列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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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攝自 1939年元旦的 我公公家的全家福，一家十口。
我至今看著這照片，
還是有一點不敢相信我來自這樣的家庭。
這樣講也許有點不禮貌，
但是，因為，就像我公公或是在他旁邊的太太（後排左二），
我祖母，在那時也很難相信，
他們會有我或是我們這樣的孫子、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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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排中間身最高的，是我大伯，是老大；
其右是我父親（老二），最右是我的三叔。
前排女生依高矮順序 是大姑 一直到小姑；
前排最中間的小男生，是我的小叔。
這是一個日據時代台灣客家人教師的家庭，
這個客家人夫婦養育了四男四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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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排中的大伯，就在拍了這張照片幾個月後，
被徵召去海軍當通譯；
在軍旅的生涯上，大伯是比較幸運的，
有時可回家探望，輾轉隨日本海軍駐到了廣州，
在1946年回到了老家苗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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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後來小叔跟我說：在我父親（他二哥）出征前，
小叔當時唸的是新竹中學，學校正在募集「特攻隊」的隊員，希望愛國的學生能向學校當局報考訓練，
並加入「光榮的隊伍」。
滿腔熱血的這個少年家想了許久，
終於就私下向父親提起了這件報效國家的事情；
沒想到父親卻惡狠狠的指著他，
告訴他：「你再跟我提起這件事，我就活活把你打死！」
熱血少年家的好主意當場就被，
平地一聲雷的，轟了，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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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日後一段不短的時間裡，都一直在暗地納悶著：「奇怪了，哥哥為什麼那麼不愛國呢？」
當然，這個哥哥也沒有向他解釋，
那個其實就是紅巾特攻自殺飛機的意義，
以及更為錯綜複雜的殖民地的家國概念。
我現在這樣看著這張照片，還是很難相信他們的那個時代，
以及必須經過的那些事情。
現在，公公的家庭只剩下照片前排中的小叔，
以及他左邊的三姑，還生存在人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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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講或許有點不禮貌：
假如，當時小叔愛國成功的話，整個戰後出生的，
我們這個公公的第三代的歷史，就全部要改寫了，
因為在過去三十年內他就是那個把我公公身後家族在明裏暗地撐住的那個力量。
這是我們家族的另一個，差一點，當年離家的年輕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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